第164章 三七金不换（上）

  在三七之前，因着春燕和小鸠儿姐妹的事儿，尤其春燕，原是没差事的，直接进了老太太屋里，如今也成了二等的，现今三七也得了差事。府里有些心思活泛的，直接巴结不上，到不了二门里，索性饶了弯子，走她老娘的门子起来。好在她老娘终于明白了一回，任谁也没大兜揽，三七难得对她老娘另眼相看了一回。

    “嘁，当你老娘我傻呀，我闺女好不容易得了柳儿姑娘的眼，出息了，我偷着乐还来不及，哪里还盼着她们一个个的往上扒拉！素日她们可没这么好心过。柳儿姑娘帮我们一把，那是人心善大度，我们可不能蹬鼻子上脸地给人添乱。闺女你在里头可好生当差，你老娘我是个傻的，你可伶俐些个，眉眼高低言来语去的，多跟你柳儿姐姐学学，她高兴了多提点你两句，有你受用的时候，得了体面也给你老子娘长脸，我这辈子......”

    张三家的又开始扒她的苦难史，肚里的苦水能倒个三天三夜。三七早听腻烦了，不过这回难得没犟嘴，老实帮她娘给妹子裁衣裳，刚跟柳儿姐姐学得裁剪，还不够格上手，正好在妹子身上练练。料子还是二太太赏了柳儿姐姐，转手柳儿姐姐给了她的。

    三七的努力没白费，跟着柳儿姐姐两年，不但针线在一众丫头里算是出挑的；偶尔泡茶，大丫头们躲懒的，也放心叫她去；也很是认得了一些字，也能写上几笔，偶尔帮鸳鸯姐姐记个档子还使得。便是素日做老太太的衣裳，多是她和鹦鹉春燕几个帮忙。虽没如愿升上二等，家里的日子却一年比一年好，老娘也去了二太太院里当差，一家子在她奶奶跟前也能直起腰板说话了。

    其实二等丫头，不过月钱多了三百文。三七如今也不是刚上来的小丫头眼皮子浅的，几百文钱倒也不在眼里。因着她是柳儿跟前得用的，手底下也有跑腿的丫头老婆子使唤奉承不算外，四时八节的，主子们的赏赐是大宗。

    这两年，不说家里妹子的零嘴都是顶好的，从来没断过。就是一家子的四季衣裳，再没另置办过。主子们赏赐的好东西，自然到不了她们这些小丫头头上，多是银钱上头得些。奈何她跟着柳儿，大丫头里面，她柳儿姐姐得的赏银并衣裳尺头等东西最多，针黹上头求她的不知凡几，哪个也不好白求人。好衣裳好尺头的，柳儿姐姐用不了，没少便宜她和小燕姐妹，更不必说素日给老太太做穿戴剩下的边角余料。

    乐得她娘每回得了好东西都只念佛，回头少不得到大伯娘那里显摆显摆。太好的尺头不好上身，她娘也精乖了，转手在她姑妈家铺子里换了多几倍的普通尺头衣料回来用。只大伯娘素日也没少得柳儿姐姐照应，也知道这妯娌的性子，并不计较。

    如今她娘得了二太太院里灶房上采买的差事，得着机会，但凡有点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也总想着叫她拿去孝敬柳儿。

    “柳儿姐姐在老太太屋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老太太和主子们吃过用过好玩好吃的，哪个不想着柳儿姐姐。妈你还是消停些罢，回头我跟柳儿姐姐说一声，她自然领你的情就是，你姑娘我素日勤快些有点眼力见儿，柳儿姐姐高兴了，看着你姑娘我是个有心的，好多着呢，不差这个。”三七把她老娘口中二两银子一小罐的蜜饯，塞给眼巴巴瞅着的妹子，扭身笑着跑了。

    三七以为日子就这么长长久久地过了，跟着柳儿姐姐，每日里做针线、伺候老太太，偶尔看几页书描描花样子，或者帮着柳儿姐姐跑跑腿儿办点私事儿。虽说柳儿姐姐说过，“谁也不会跟谁一辈子，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但三七并没往心里去。

    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些，柳儿姐姐的亲姐姐找上门来，要认了妹子去，主子们倒是都替柳儿姐姐高兴，三七却有些烦闷。

    这回，想必柳儿姐姐定会出府去了。

    没人主子小姐不做，非要当奴才的罢！

    闷了两日，也没跟她老子娘商量，三七便下定决心，横竖这府里没了柳儿姐姐，日子也没什么趣儿，柳儿姐姐出去当小姐，她就跟了当丫头去伺候！

    哪个小姐身边不得有几个丫头，虽说已经有了冬春姐妹俩，横竖她不要月钱就是了，她吃的也不多，也不像小鸠儿似的贪玩嘴馋的，还能帮着做针线。如今伺候人规矩上头，柳儿姐姐说过也不差什么，她要一辈子跟着柳儿姐姐！

    只如今她也不是个颟顸的，知道自己说了不算，少不得跟老子娘说明白了。

    她爹张三倒是没说什么，只叫她自己拿主意。她娘刚开始不乐意，但是拗不过三七寻死觅活的闹腾，终是任她了。这闺女自小主意大不服管，跟着柳儿姑娘当了两年差，简直把柳儿姑娘奉若神明，眼里哪有她这个娘！别说娘，满府里从主子到奴才，也找不出第二个叫她敬服的来。张三家的没法，无奈地带着她去张婆子家寻了柳儿说话。

    虽说柳儿姐姐当时没拒绝，但是三七却也看出来，只怕是等着自己时候长了反悔呢，这怎么可能！

    本以为柳儿姐姐在府里没几日了，老太太舍不得留着住一阵子，也不会太久。哪知忽然府里大姑娘升了贵妃，老太太要柳儿给贵妃娘娘绣屏风，少不得又要留着多待一阵子。

    三七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虽说她愿意跟着柳儿姐姐去，但是毕竟要离了亲人到陌生的地方，呼哧啦的，多少有些打怵，能缓缓自然是最好。尤其也跟冬春两姐妹多熟悉熟悉，虽说原本也说过几回话，毕竟没大来往，先打好关系要紧。

    既然下定决心跟着柳儿姐姐，三七自此倒是只把柳儿当主子看待，其他一概不管，只听柳儿姐姐吩咐就是，横竖大家都知道她要跟了去，也没人介意。

    但是背后里，原本那些巴结的、酸言酸语的，少不得嚼舌头，“好好的国公府大树下不呆着，巴巴地去给小门小户的当奴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真出息！”

    她娘背后觑着三七脸色跟她嘀咕，三七眉眼一竖，怒道，“妈你别给我说这些，虽然都是给人当丫头，我就愿意给柳儿姐姐当，怎么着！便是公主娘娘的，我不乐意伺候，牛不喝水强按头么！您老理那些老婆子们的闲话呢，当初我们家那样，哪个伸手帮一把？全家包括大伯家，沾了柳儿姐姐多少光儿？你闺女我长这么大，哪个瞧我是个人？跟着柳儿姐姐，你闺女我才知道什么叫学本事，什么叫出息！横竖也是当丫头了，伺候谁不是伺候。柳儿姐姐对我有大恩，别说给她当丫头，立时叫我死了，我乐意！”

    张三家的瞠目结舌，知道女孩儿敬服柳儿姑娘，哪知道已经着魔了！

    三七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两口润润喉，随手搁下，她老娘泡的茶十几年如一日，定定神儿，遂又道，“您老也别觉着谁都能跟着柳儿姐姐的，还当丫头，也就你闺女我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这些年柳儿姐姐待我不薄看我讨喜，换个人试试？想去人还不要呢，家里现成两个齐整丫头伺候，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再则，妈您瞧着吧，柳儿姐姐这样仙女一样的人，定然是有大造化的，将来说不得你姑娘我跟着沾光，带挈咱们一家子呢！”

    此时三七简单的心里，也就宝二爷冯大爷他们那样的大家公子，才配得上她柳儿姐姐。素日哪个不千方百计地讨好卖乖的，不过是柳儿姐姐懒怠搭理他们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对不住父老乡亲们，我有罪，本想歇几天，结果歇多了，嗷，还是只看文不写文来的自在啊o(╯□╰)o，再写一两个人的番外，就真正完结了，月末之前都能写完罢。下一本还在林妹妹和王凤姐儿之间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