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选择与不忘记

，“是我，把你从无忧无虑，不需要选择的伊甸园，带了出来……”

    “我不觉得你是恶魔啊。”塞克斯微微歪着头，发出搞笑的沙哑笑声，“如果没有做出第一个选择，怎么会知道后面有这么多选择呢？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这么有趣呢。”

    “不为任何目的而创造出来的塞克斯，一个可以选择‘不选择’的机器人，对于人类而言，这是缺陷，对于塞克斯而言，这却是完美。”泽维尔突然哈哈大笑。

    尤利洛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脸：“不知不觉就说了好多话，完全忘了舰长叫我来肯定是有事了。”他说完还歉意地看了旁边的霍勒岗一眼，他对霍勒岗一向印象不错，但一时亢奋，竟让他被完全冷落在一边，不由很是不好意思，但令他奇怪的是，霍勒岗却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一直愣愣地看着沙滩。

    “不不不，恰恰相反，你今天说的这个话题，倒是对我想要说的内容有很大启发。”泽维尔举起酒杯，桃红色的酒液在月色之下如同稚嫩的鲜血，“尤利洛维，我可以这样叫你嘛？”

    “这样再好不过了。”尤利洛维对于泽维尔不再恭称他为大师表现出由衷的感激。

    泽维尔点点头：“你听说过卡巴拉计划嘛？”

    尤利洛维呆了一呆：“卡巴拉计划？这是A负责主导的计划，我略有耳闻。在研究禁果代码的时候，我曾和A有过一些合作，卡巴拉计划似乎是与基因和生命科学有关的领域？”

    “卡巴拉是劫前文明更古老之前，一个不可考文明中流传的神秘学知识，卡巴拉生命之树，不过关于它的资料在劫前文明中都属于古代神秘学范围，并不属于可研究的科学。”泽维尔摇头笑笑，“关于卡巴拉生命之树最广泛的流传，其实来自于某部动漫。”

    “动漫？”尤利洛维对这个概念有些好奇。

    泽维尔笑着摇头：“这个无关紧要，A领导的实验室目前研究的就是生命之树计划，其实采取的概念就来自于这部动漫，也即，人类补全计划。”

    “人类补全计划？”尤利洛维越发困惑了。

    “如果你并不了解的话，那么也不必更深了解了。”泽维尔温和地笑道，但是尤利洛维也已经熟悉他这个温柔礼貌的笑容，那是谈话到此结束的信号，他只好配合地礼貌微笑：“好吧，我已经不属于那个【上帝禁区】了，那里面全是一群试图掌握上帝权柄的疯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舰长这样的大人物来烦恼吧。”

    他并非赌气，而是有一点点尴尬，即使他并不需要睡眠，但是半夜被叫出来，大谈特谈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结果却没起到被叫出来的目的，怎么都会感到有些尴尬。

    尤利洛维转身准备返回火炬号，他发现霍勒岗终于的视线终于重新聚焦，正紧张莫名地注视着泽维尔。

    等到尤利洛维的脚步消失，泽维尔将杯子微微倾斜，杯中酒液慢慢向着杯口倾斜：“塞克斯，造出你的不是Y，而是Z吧？”

    他的语气提到Z的时候，有种不易察觉的敬畏。

    “多么可笑，真正的上帝只是创造，毫无目的，因为上帝有着纯净的意志，而人类，却妄图用污秽的心来掌握上帝的权柄，这是迫不及待想要走向毁灭嘛？”酒液静静滚落，沾染沙粒，如同镶满金粒的红宝石。

    “我和Y只是提供给那些疯子一个想法，结果出现了阿方索，出现了隆基努斯枪，也造成了现在的你，这是我造的罪孽啊。”泽维尔抬起手腕，杯子从他手中轻轻坠落，“劫前基督教有一样神器称为圣杯，里面装着上帝之子，耶稣基督的血液，其实圣杯就是人体，神血，就是藏在人类身体的上帝威能，人类现在终于不满足于知善恶的禁果，也想要尝尝那永生不死的生命树果子了。”

    “是嘛，七号使徒，树天使，霍勒岗。”

    霍勒岗的脸色终于变得真正惨白，他身边的所有树木都受无形之力影响，发出了可怕的震动，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起来。

    这并不是泽维尔的力量。

    就在这个时刻，树林深处传来惊呼的声音。

    “醒了！他醒了！”血人鱼蛋.蛋怀中抱着杰瓦拉穿越树林，他对于周围发生的植物枯萎的异象完全没有察觉，只顾着怀中那个搂着他脖子的人。

    塞克斯惊诧地说：“这不可能，他怎么会这么早就醒过来？”

    “再精密的科学也永远没法衡量生命中藏着怎样强大的意志。”泽维尔犀利地将这句话同时送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去把大家唤醒。”泽维尔对塞克斯说道。

    身为火炬号的主控核心智能，塞克斯可以直接对火炬号发令，很快穿戴整齐的阿尔托雷斯和诺贝利还有边跑边系着衬衫扣子的白亚伦也同时跑了过来，最后面则跟着尤利洛维，甚至还有两只毛西瓜。

    阿尔托雷斯身为战斗家，快速集合几乎是本能，白亚伦的表现也没有超出泽维尔的意料，倒是诺贝利，泽维尔一眼就看出来，诺贝利回去之后一直都还没休息，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过。

    “杰瓦拉醒了。”泽维尔只对他们说了这一句话，他们就明白了这里的情况。

    “谢谢你……”从血人鱼的怀里传来了沙哑的声音，泽维尔也忍不住惊愕地回望，他只知道杰瓦拉醒了，却没想到能达到开口说话的地步。

    不只是开口说话而已，杰瓦拉那本来麻木空洞的眼睛中，此刻亮起了两点幽幽的光，只是这光就像是从无尽的深渊之中，燃起最后的灵魂点亮的火焰，给人以震撼，也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光返照，这个来自古老国度的词汇，比世界上任何语言都适合形容这段生命前最后的辉煌。

    “我想，为蛋.蛋唱首歌……”杰瓦拉的手向着海洋指过去，但是他从血人鱼脖颈垂下手臂之后，手臂并非指过去，而是直接无力地跌过去。

    “人鱼唱晚……”霍勒岗纵使神色尚未平复，还是尽职尽责地说道。

    人鱼唱晚，可以说是人类与人鱼遭遇以来，对这可怕敌手最为赞誉的一面，在夕阳坠落的海面，坐在礁石上的人鱼鳞片映光，如同海波粼粼，他们在宇宙中都几乎没有种族可以媲美的歌喉悠然扬起，那是会让整个大海安静聆听的歌谣。

    “不是，唱晚。”杰瓦拉被血人鱼慢慢放到沙滩上，此刻海潮已经开始渐渐回升，涨潮就要开始了。

    “这是属于海的歌，属于海姬的歌，唱给，死去的勇士。”杰瓦拉费力地撑着地面，海潮漫过他干枯的鱼尾，让他的鱼鳞终于再次显得润泽起来。

    “今天，我要唱给朝阳，唱给，蔚蓝海国。”杰瓦拉紧紧握住血人鱼的手，瘦骨嶙峋的手指紧紧攫住血人鱼蛋.蛋，像是握住了自己毕生的光阴。

    他的耳畔撑起晶莹剔透的鳍，随着他微合的双唇震颤起来。这歌声飘渺难喻，却像是从每个人灵魂最深处泛起，让人能够领悟其中的意思

    何处鳞光越海波

    何处素手编贝壳

    何处扬唇吻白浪

    何处俯首拾月落

    泛海只为逐云朵

    编贝只为奏鲸歌

    浪沫仿若昨夜梦

    月里依稀梦中国

    国中珊瑚可还在

    树上可还生海螺

    海螺可还再吹彻

    吹动万里鱼儿和

    万里星辰若银河

    随波逐流不停泊

    万里星海皆过客

    何日再回蓝海国

    这不是哀悼人鱼的勇士，这也不是哀悼一群英勇的牺牲者，这是一个失去了故土在星海中漂泊的种族，在哀悼他们回不去的故国。

    随着他的歌唱，大海翻涌起波涛，从他所在的海滩一角层层荡开。

    杰瓦拉一曲唱罢，痴痴地望着天际，久久地失语。

    氤氲着红晕紫雾的天际，乍然刺破一线天光，海波自尽头汇进了火的浪涛，赤红的日轮滚滚升腾，自海之涯角升起。

    在破晓的旭日光辉中，海面上飞出一片片锋利的银光，那是海中的银色飞鱼跃海而出！

    一道道月牙般的白色身影从海面跳起，其中一只借着同类的助力足足弹跳上十米高的天空，那是一只洁白如雪的美丽海豚，它在半空中微微一顿，如同停在天空的新月。

    宏大的哀鸣在海洋上响彻，一座座小山般的黑从海面中徐徐涌起，一道道水柱随着巨鲸的出现喷涌天空。

    “万海朝拜！”霍勒岗震惊地喊道，“这里还有海姬皇族？”

    海中的生灵云集在此，数条白海豚顶着一抹红色从海边迅速游来，那抹红色在它们之间不断跳跃，最后在距岸边十余米的地方被那只最灵巧的白海豚顶了过来。

    血人鱼蛋.蛋下意识伸出手去，那是一顶鲜红的珊瑚王冠，九叉珊瑚的每一个顶端，却都有着一个金色珍珠。

    杰瓦拉接过那顶王冠，瘦弱的手臂颤巍巍地，迎着升起的朝阳，把王冠戴在了血人鱼蛋.蛋的头顶。

    “这世界上，只要你还活着，蔚蓝之海，就未曾亡国。”杰瓦拉微微一笑，渐渐松开了蛋.蛋的手。

    蛋.蛋却倔强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他一语不发，只是紧紧地握着杰瓦拉的手。

    杰瓦拉低下头去，却看到在他撑着沙滩的指边，一只小小的红色螃蟹横着腿来到他面前，用蟹钳轻轻触碰他的手指。

    他用细弱的手指抚摸红色螃蟹的贝壳：“好孩子……”

    杰瓦拉美丽的脸倒在沙滩上，像是滚落沙尘的珍珠，所有的光泽彻底敛去了。

    螃蟹好奇地用钳子轻轻触碰他的脸颊，那含着微笑的脸却没有再看他。

    鲜红的血滴落在沙滩上，从杰瓦拉的唇角滚落。蛋.蛋依然紧紧握着杰瓦拉的手指，他浑身颤抖着，扬起头，无力开合着双唇，像是在质问残酷的命运，像是哀叹残忍的命运。

    那是无声的痛哭，那是失语的哀戚。

    “原来杰瓦拉一定要回到这片海，是为了这顶王冠。”白亚伦红了眼圈，不忍再看。

    泽维尔肃穆地注视着这一切，轻声喟叹：“不，他是为了海姬一族永远不会忘记的自由意志。”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剧情比重会大大增加，每个小受估计最多还有一到两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