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幽影之力

    吸血鬼可以从自身血脉中觉醒多种异能，其中便包括看骨龄，它的根源在于‘骨’，就天赋而论，李云不是筋肉控制的达人，但‘骨’和‘血’却是他的长项，且非同小可。

    他的招牌能力血线骨刃，他能将棺材钉轻易的提升至猩红之牙、乃至后来的月之刃，都与他的天赋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就连他的术法体系，也深受影响，死寒、恰恰就是以这两者为特征。

    尽管他如今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这些，但仍旧是本能的笃信自己的能力，他十分确定，眼前这名苍老的狼人，绝对已经活过了400岁。

    狼人普遍寿命不长，平均不到40岁，而且根据已知的卡玛兰狼人历时，这位应该是最早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狼人的一份子。

    “请坐。”老狼人招呼三人。

    李云向其行礼致意，随即大方落座。迈特和贝克特以李云马首是瞻，同样在行礼后落座.

    木墩上垫着兽皮，这便是座椅，看起来简陋寒酸，但这大屋里至少没有腥臭骚气的味道，单单是这一点，已然将这些狼人与豺狼人之流区别开来，后者的房舍，哪怕是建的华丽一些，也只能称作窝或巢穴。

    很快的，两人都注意到了老狼人的双爪。就两人所知，狼人的抓因为指端的结构更接近骨的延伸而不是指甲，所以无法象人类那样灵活的运用手指。可眼前这头老狼人不同，他的爪的尖端，就是指甲，前端尖锐但很短，短到可以灵活的运用修长而有力的爪。

    爪仍旧是爪，可灵巧已经不输于人类的手，这些都通过烧水倒茶等一系列动作体现了出来。

    “请用。”老狼人递上一杯茶，杯子是用整块的木头雕刻而成，粗陋而笨重，没有柄。内中的茶卖相很差，毒绿色的，漂浮着一些碎叶和茎梗，还有虫豸的尸骸碎片，感觉像是毒药或诅咒之水。

    李云道了声谢，双手接过，一次便饮下了半杯。

    迈特和贝克特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尤其贝克特，简直就是怀着一种宁死也不能丢脸的悲壮心情去喝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闻起来刺鼻且略带腥臭的饮品，却并不难咽，喝到肚子里更是通体舒泰，就像是自冻雨寒凉的室外回屋，饮下杯姜糖水般热力由内而外扩散到体表，整个人都舒服的忍不住打个尿噤。

    “我叫杜卡斯，幽影一族的现任执政官，黑暗祭祀长，无限之圆的掌管者。”老狼人又道：“执政官的力量一代代承袭，与之一同传承的还有对族群的责任以及指引方向的预言。”

    老狼人杜卡斯用简练的话语，就讲明了自身长寿的原因和神棍的理由。

    预言，对于努力跟所谓命运抗争的李云来说，他不愿去相信预言，但他的技艺、力量、精神力越是强大，就越能意识到，预言未尝不能看作是一种通过观察现象继而发现规律，并通过其对未来的态势进行推测估算。

    “沙罗克?艾瑟……”

    李云介绍自己，但被杜卡斯笑着打断了，他笑起来像个破风箱在嘶吼，但却并不让人讨厌，因为他的灵魂强大，神情有着极强的感染力，可以让人清晰的知道他的本意，他是友好的、也许有些不太礼貌，但没有恶意。“那不是你的真名，只是个代号。与其称呼这个代号，不如称呼你的种群本质，血咒。”

    李云没有愠怒，而是感到好奇：“血咒，听起来不是很美妙。”

    “当然，跟幽影一样，都背负着沉重的原罪。”

    李云挑了挑眉，原罪，这又是个他不喜欢的概念。但同样的，他也承认这东西是可观存在的。比如狼人诅咒，当被这种诅咒感染而成为狼人，就宛如有罪孽加身，当然与之而来的还有其他，比如力量，哪怕是不受控的，却也是力量，并且是有强大的意志将之驯服的例子存在的。

    现在，他听闻杜卡斯将他跟狼人相提并论，愈发的好奇，尤其是他提到了种群这个概念，如果幽影指的是狼人，那么血咒，则是指另外一个种群？

    杜卡斯仿佛看懂了他的心意，点点头：“你的思路是正确的，我相信在你第一次见到狼人时，就有种特别的熟稔感。”

    “宿敌。”李云吐出这个字眼。

    杜卡斯笑笑，给他和迈特、贝克特的杯里添了些茶，之后才道：“的确，但也不能没有彼此。睿智如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云默认。有时候，当外部敌人消失，剩下的便是自我怠惰直至毁灭，他确实懂这个道理。

    杜卡斯又道：“在跋涉中寻觅，补完生命中的缺憾。我知道，你在进行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修行。这修行包括舍弃绝强的力量、和超乎寻常的记忆。”

    这话给让李云内心带来不小的震动，他感叹于杜卡斯竟然一口就点出了他心中的困扰。

    时至今日，他自己对记忆丧失的原因已然有了怀疑，这怀疑是从他所表现出的种种能力的开始的，在经历了曼恩领的一系列事件之后，不光是黛娜等人，他也不再相信那个暗骑士的身份，太侮辱智商了。

    而现在杜卡斯所言让他多少有些茅塞顿开的感觉。一场艰苦卓绝的修行，针对的是肉体，更是灵魂。

    但杜卡斯显然却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谈，点出了他的状态后，就直接开始说正事：“毁灭正在一步步逼近，你准备怎么办？”

    这就是正事？这个话题可够大而空的，李云耐着性子求教：“你说的毁灭指什么？”

    “当然是混沌，发生在这个世界的愈演愈烈的灾祸，本质都是它。它要摧垮一切秩序，让这个世界从归原始。”

    李云没再追问杜卡斯口中的混沌为什么这么做。

    他想到了熵增，它可以看作是宇宙向前发展的轨迹，没有为什么，它的存在就是道理，是宇宙形成之前就孕育的一种必然。

    而在这个‘万物归一’的大进程中，逆其存在的是秩序，顺应其存在的就是混乱，逆风、顺风，风头浪尖抢夺力量，现在混乱力量在逐渐占上峰，它们要颠覆的秩序，并籍此获得力量。

    也许有人会说，这不是在作死吗？可从整个大势看，真正作死的其实是秩序一方，这就好比同样量的火药，顺势的一方以之做了火线，而逆势的一方则做了烟花，越是秩序，越是璀璨夺目，越是消耗巨大，越是短暂。为了秩序而抽调能源进行熵减，就意味着其余地方的快速熵增。

    当然，跟宇宙从诞生到热寂的漫长历程比，任何生命都不过是朝生暮死的浮游，远不具备关心宇宙存在时间长短的资格，无论是顺逆，都不过是坚持自我理念、玩弄力量的一种选择。

    唯一的重点是，秩序是逆，混乱是顺，所谓人间正道是沧桑，究其本质，正是因为逆势而上，也就莫怨风急雨劲，霜寒满脸了。

    “毁灭的波潮总是有具象存在引导推动，才能形成如此鲜明的效果，这具象是什么，你知道吗？”

    “当然，无非是黑暗泰坦、混乱神祗和黑暗神性生物。”

    “……”李云心说：“这等于什么都没说。”他当然知道，在这个世界，秩序的大敌也无非就是这些。他道：“能再具体一点吗？”

    杜卡斯嘿嘿笑：“我不是说了吗？所有。”

    “你是说这些混乱系的强大存在都联合了？”

    “不是联合，而是一波波的浪潮，萨兰诺长久积蓄的问题集中爆发了。”说着杜卡斯再次问：“你准本怎么办？”

    “除了抗争到底，我找不到其他的选择。”

    “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决心，我只是想提醒你，面对这样的大灾，不是你一个人，也不应该是你一个人去抗争。你是黑暗一族中间少有的具备纽带优势的存在，我建议你发扬它。”

    李云陷入沉思。

    杜卡斯没有去打扰李云，而是招呼迈特和贝克特吃些东西，卖相不好，黑乎乎、干巴巴，像是某种熏腌的肉脯，但嚼吃起来却意外的不错，越嚼越香。

    贝克特就问：“这是什么肉？”

    “大地鼠，专门饲养的，象你们饲养牛羊一般。”

    迈特初闻是老鼠肉，顿时觉得不好了，但杜卡斯的补充，让他又觉得这肉还是不错的。要知道人类主要吃的禽畜，在早先也是难以下口的，臊、腥、膻、臭，但如今却成了美食，这都是长期饲养一点点扭转过来的。

    这时李云的思考已经得出结果，他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分辨清楚，团结朋友，消灭敌人。杜卡斯，幽影狼人是人类的朋友吗？”

    杜卡斯用爪子捋着他那花白的胡须，笑道：“是，也不是。幽影狼人知道秩序的重要性，也在竭力维护它。但也有巨大的问题需要克服。嗜血狂暴的诅咒力量始终困扰着我们，而黑暗的勃发和邪秽的逼近，让这种力量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你不会想见到幽影狼人发狂的样子的，与之相比，无论是邪牙、还是恶齿、又或奔狼，以及堕落狼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贝克特问：“有什么办法能摆脱这种诅咒吗？”

    迈特则道：“月神信仰，或许可以帮幽影狼人解决问题。”

    杜卡斯笑而不答。

    李云道：“没那么简单。这种诅咒更多的是针对灵魂而非肉体。它让人变得更感性、更情绪化。作为纯正的黑暗生物，黑暗能量宛如呼吸般永久常伴，它是负面情绪的温床，两者结合的破坏力，可想而知。”

    迈特咋舌，贝克特道：“意思就是稍有不顺心，就会情绪激化失控？”

    “你可以这么理解。”

    杜卡斯这时候对李云说：“所以说，你的优势很特别，要发扬。”

    迈特和贝克特听出味道来了，心想：“原来艾瑟骑士有着同样的问题，却通过某种奇特的办法克服了。”

    李云则道：“我来这里时，见到幽影狼人织法修行，莫非也与自控有关？”

    “是的，多年来，幽影狼人一直寻找抵抗诅咒之力的办法。这种办法必须是泛用的，从幼小时就能开始的。自控、发泄，清贫、融入自然。我们几乎尝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才有了现在的生活模式。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离开这块黑暗之地，也许下次来，这里就已经是空空如也。”

    “你的意思是，你们之所以在这里逗留，主要就是为了等我？”

    “或许是你，或许是其他象你一样符合条件的。”说着，杜卡斯一翻手腕，手中多了个圆球，这圆球乍一看跟外面的幽影织法狼人玩弄的能量球体相同，但细细观瞧就分出了差别，织法狼人的能量球内是繁多的光点，宛如拘禁了无数星辰在里边，而杜卡斯这个，则仿佛装入了宇宙，不仅有星辰、还有星云、星河、星团等等。

    “无限之圆。”

    “是的，来自狼人的故乡，狼人在那里有着辉煌的文明，却也因此娇弱不堪，但回归原始，便只余疯狂……”

    通过杜卡斯的描述，李云这才知道，那个世界的狼人，通过极为先进的技术来压制诅咒之力，这种压制是成体系的，尚未出生就已经开始了。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狼人太过以依赖外物，而自身的控制力变得极为低下，来到这个世界，因缺乏配套手段，很容易就陷入狂化。谁都不能指望一帮动不动就暴走的人在物质人员都极度欠缺的条件下迅速重现文明，于是狼人就沉沦了。

    杜卡斯解释道：“执政官，靠着特殊的手段进行意志强化，却也承受难以想象的苦楚。从而获得无限之圆的认可。而你的特殊在于，你则是纯粹的自我意志压制住负面情绪在黑暗温床上的膨胀，压制住诅咒之力对肉体以及精神的折磨，这非常了不起。”

    说着，就见杜卡斯双手一错，一个光球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递给了李云：“我很清楚，面对毁灭降临的危局，所有秩序一方都应该联手共抗。可幽影狼人却有不得已的苦衷，一旦与强大而邪恶的敌人交锋，会被其利用和控制。幽影狼人是秩序的一方，却只能逃避，以避免拖盟友的后腿。这是我们的心意，它蕴藏着诸多奥妙，它还可以让你知道，同属黑暗，谁是敌人，谁是潜在的盟友。”

    诸多的奥妙，李云尚未领略，但辨别敌友这一条，却颇为实用，他现在知道杜卡斯之前为什么很神棍的邀请他入内做客了。就是因为无限之圆的力量。

    无限之圆，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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