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写给伊伊（六）

    11月10日，你出生的第26天。

    我离开你12天了。

    听妈妈说，那天我离开以后你一直不肯入睡，不断地挥舞着小手，不断地挣扎着。妈妈必须抱着你，因为一把你放下你就哭。nbsp；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你累了，在妈妈的怀里沉沉睡去。可即便这样，妈妈还是不敢冒然把你放到床上。是我的离开让你感到不安吗？

    其实那天早上我和妈妈还闹过不愉快，事情很简单，就为了一个鸡蛋！妈妈想给我吃，我不吃，推来推去，两人都急了，结果是我沉默，妈妈回房。事情小得不能再小nbsp；，我们却都没能控制住情绪。分离在即，我们都有点乱了！离开的时候我去跟你们道别，想着再亲亲你的小手，想着再拥抱一下妈妈。但当我轻轻地推开房门，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画面。妈妈躺在你身旁，看着你，不时地用手抹着眼睛。而你甜甜的睡着，浑然不知我即将离开。仿佛有什么东西瞬间击中了我，我愣在原地。脚像灌满了铅，寸步难移。偌大的房间里，我们三人一个安详，一个忧伤，一个彷徨！有那么一刻，我真不想走了。

    原来，离开你们这么难！

    但我还是走了。踏出家门，我才知道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零星的小雨。小雨随风飘荡，落在脸上，钻进心里，凉凉的。我回头，看到窗台上的身影。那是奶奶，我的妈妈！我蓦然一惊，在你人生的第一次分离中，我这么难受，那在我人生的第一次分离中，她呢？

    那年的夏天很热，热到让人觉得莫名的心烦。我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雄鹰，即将在广阔的天地间翱翔。奶奶嘱咐我到了广州要打电话报平安。我只有一声知道了，然后背起行囊就走，头也不回。行囊里装着满满的希望，还有一颗躁动的心。之后的十年里，我来来回回，脚步匆匆。家反而成了我人生旅途中的驿站。似乎回家只是为了歇一歇，吃吃那些可口的饭菜，仅此而已。十年的时间里该有多少次分离？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每次都走得理所当然，从来没有回头看一眼。十年，从来没有！

    我想我是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去细细体会一个母亲对儿子殷切的期望，没有时间去读一读一个母亲望向儿子那温默的目光。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转身离开。

    回到广州，天空依然在下雨，但大了些，密密麻麻的。我没有打伞，任清凉的小雨将我包围，我希望它们可以帮我洗去铅华，涤荡我的灵魂。我想我是该慢下来了，不然我将会忽略很多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这样想着，我放慢了脚步。只是我心中还有歉疚，这一次分离没有圆满！

    第二天我去上班，一群孩子将我团团围住。

    “你回来啦！”

    “杨爸爸！杨爸爸！”

    “你去哪里了呀？”

    ……

    如同久违的亲人，我瞬间被温暖包围。半个月没见，他们都长大了。想着当初他们离开自己的爸爸妈妈，第一次走进幼儿园的时候，整天整天的哭，拉着老师的手一步也不敢离开。如今一个个都像脱缰的马儿，满院子跑。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当初的分离，还会有如今的他们吗？

    呵，原来如此啊！谁都是经历过分离才会成长！

    我释然了。

    伊伊，下次见面你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我又开始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