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目，连阙心中越来越酸楚，直到感觉有什么暖暖地触碰了他的眼角。

    原来是天帝，象征着天帝至高无上地位的朝服，被天帝当做了趁手之物擦去连阙眼角陡然滚落的眼泪。

    天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乎带着些许无奈：“朱雀，你在怪我。”连贯有的自称都没有用，天帝难得露出些许脆弱的一面。

    但天帝话音一落，原本镇定自若的凤玄却突然变了脸色，他再一次试图挡在连阙身前，“天帝……”

    天帝只轻轻挡开凤玄的手，但看似轻轻地一挥手却犹如有万钧之力，生生把凤玄推开至三尺之外。 并未停歇，天帝手中成诀，一道金光直直射向连阙眉心。

    终于，一直隐藏在连阙体内最后一道封印，在此刻破解。

    而一直沉睡在连阙体内朱雀仙君的魂魄也终于在此刻苏醒。

    “烨华。”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从连阙口中发出。

    只不过一瞬，连阙的眉心忽然生出一朵火红的华莲，和三百年前的朱雀仙君如出一辙，甚至声音都由原本带些软糯的青涩转变为朱雀仙君特有的温和。

    凤玄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灵魂才刚融合仙力本就不稳，又毫无防备地受了天帝重重一击，修为大大受损。但现在却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凤玄蹙眉看着突然变幻了的连阙，口中不禁喃喃出声，“朱雀……”

    仿佛听到凤玄的呼唤，觉醒了朱雀灵魂的连阙把放在天帝身上的目光移至凤玄身上，“凤玄，别动。”

    朱雀走到凤玄身旁，抬手按在凤玄的胸口，一道朱红色的仙力便缓缓注入凤玄体内，凤玄很明显得感觉到体内被天帝震乱的魂魄慢慢融合。

    凤玄抬手按住朱雀往自己体内输入仙力的手，“朱雀，停下。”

    朱雀温和一笑，收了手中的仙力，道：“想不到多年过去，凤玄你还是如此倔强。”

    凤玄并不理会朱雀的谈笑之言，直直看着他道：“连阙他……”

    朱雀给了凤玄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那孩子没事，我不过是借着烨华的仙力才得以短暂醒来，和诸位一叙。”

    “朱雀仙君。”离得最近的太清仙君走向前来，向朱雀微微欠了欠身，“一别三百年，仙君无碍便好。”

    周围有些资历的仙家纷纷欠身，“朱雀仙君。”

    在仙界之中，四大上古仙君的地位极高，几乎是除了天帝之外最尊贵的仙人。朱雀对于众仙的礼数早已习以为常，只微微点了点。

    “众仙家皆安好，朱雀心中也算聊有慰藉。”朱雀看着一旁的天帝：“烨华，三百年前是我自愿散魂，你不必介怀至今，又何苦为难连阙唤我出现？”

    “朱雀……”天帝把微微颤抖的手背在身后，用和刚才几乎没有不同的语气淡淡道：“既然你已经醒来，对于三百年前的事孤可以既往不咎，甚至三个时辰之前仙魔之界异动，也可以不提。”天帝深深看着朱雀眉心的华莲，“请朱雀仙君回归仙界之位。”

    朱雀温和一笑，但却天帝见过最难以形容、最苦涩的微笑。

    “烨华，你这又是何苦。我之所以从沉睡中醒来不过是借着你一点仙力，朱雀仙君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正如同刚才凤王所说，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顾是朱雀的一点执念罢了。”

    随着朱雀娓娓说完，他周身的光华也渐渐减弱，甚至眉心的华莲也开始慢慢便淡。

    “朱雀。”天帝声音变得急切，抬手要往朱雀体内注入仙气，但却朱雀挡了下来。

    “烨华，你不必徒劳。”朱雀仍旧笔直地站着，自有一派上古仙君的风仪，他转头看了一眼天殿之外，深深凝视着远方，然后用最后的仙力凝诀。

    一道朱红色的仙光破开天际，然后又在浩瀚的云海中渐渐消散。

    至此，朱雀从天帝那借用的仙力已经全部耗尽，随着眉间散去的华莲，朱雀开口，声音仍旧那样温和。

    “诸位仙家，朱雀在此托你们一件事。连阙的确是朱雀的转世，身体的仙力也受朱雀封印的影响而无法提升，望诸位仙家格外照顾些，这孩子有些天真，做了什么错事也请诸位海涵。”

    朱雀又看着天帝，叹了口气，“烨华，三百年前我就没有怪你，现在也一样。我的心早已跟着楚岳而散，又何谈什么回归仙位。倒不如让这孩子逍遥做个散仙，便足矣。”

    最后，朱雀缓缓走到凤玄身前，伸出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凤玄，你到底爱的是谁？朱雀还是连阙？”

    凤玄看着朱雀眉间的华光，毅然而坚定地回答：“是连阙。”

    “那么，我就把连阙交给你了。”朱雀声音仍旧温和，他甚至一直在微笑。但等他说完这最后一句，朱雀周围的仙光四散，仿佛和仙光一起散去的是朱雀的魂魄。

    凤玄顺势抱住了朱雀，目光却顺着散去的仙光看向了天界之外。

    他喃喃道：“连阙。”

    三百年前的凤玄的确深爱着朱雀仙君，甚至不惜以一魂一魄的代价镇守楚岳之魂。但三百年后，失去的一魂一魄带着他重新爱上了一个全新的朱雀仙君。

    不，不是朱雀仙君，只是一只一心想要修成仙的鹊灵。

    他叫连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