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罗明坐起了身,“那个学校有多可怕？”

    “反正不是正常人待的学校。”齐宇皱眉，“每年都会死一些平民学生。”

    “林灰是平民？”

    “对他们来说是，在那个王子和公主都不稀奇的学校,林灰这种一般商人之子只能算是最下等的了。”

    罗明若有所思，按照这个说法，那个学校的欺/凌现象应该非常严重，能在那种环境下活下来,林灰的智商和情商无疑都极高。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资料在他手上,我们只能等他出招了。”罗明安慰道。

    “这几天我会多派一些人手保护你。”齐宇抱紧了罗明。

    “恩，我会尽量待在家里。”

    一连几天，罗明都没有出门，网上关于案件的消息依旧传得沸沸扬扬，他的小号也被人挖了出来，他的账号几乎每天都被人刷频，无数的人私信和艾特他，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罗明本来就不常上微博，他索性又开了个小号，对他来说弃号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几天，他也没有闲着，他从学长那里查到了林灰在国内的所有资料，至于在国外的那部分，学长们表示无能为力，不论他们怎么调查那个学校，资料库里有一部分学生的档案都是缺失的，林灰就是其中之一。

    林灰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小饭店的老板，母亲是家庭主妇，从小衣食无忧。不过在他初中的时候，母亲得了很严重的病，林灰几乎日日夜夜守在母亲的身边，连学校也不太去。

    按照周围人的说法，林灰的恋母情节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孩子爱母亲是天性，可是爱到林灰那种程度就不正常了。林灰最夸张的时期，他几乎不能忍受任何一个人碰他母亲，不论是喂母亲吃饭，还是擦拭身体，样样都是亲力亲为。

    最后就连林灰的父亲都看不下去了，他勒令林灰回去上学，但是林灰却不予理睬，即便有母亲从中调解，林灰和父亲的关系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差。

    不过这样的林灰却突然在他母亲最病重的时候选择了出国留学，这让周围的人大跌眼镜。林灰的父亲顾不得疑惑国外那所顶尖的高中为什么要收下林灰，他生怕林灰反悔，给了他一笔钱就打发他出国了。

    罗明手上的资料到这里为止就全部结束了，光从经历上来看，并不是多特别的人，充其量只是过度恋母。

    过度恋母的原因他多少也猜得出一切，林灰是绑架事件的受害者之一，虽然因为齐宇的关系，后面逃走的白时他们都没有被曝光，可林灰在心理上一定受到了伤害。

    小孩对父亲可能难以启齿这种事，但是对于母亲，总是会忍不住吐/露心声。从之后林灰恋母的程度来看，估计他母亲当时给予了他足够的关爱和保护。

    那么问题来了，林灰那么爱他的母亲，为什么他会在母亲最病重的时候出国留学？这之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这个秘密就是林灰最大的弱点！

    罗明记下了林灰母亲的资料，又委托学长调查了当时林灰母亲所在的医院，结果他得知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情。

    他看着手上的资料，心脏不可遏制的剧烈跳动着……为什么林灰的母亲长得那么像他妈妈？可他印象中完全没有这样的亲戚，至少他从没见过……还有林灰的母亲居然在一年前就病逝了……

    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吗？不，或许他应该找妈妈问一下这件事，他不相信世界上长相那么相似的两个人会毫无血缘关系……

    但是如果他妈妈真的和这个女人认识，那就代表她一定见过林灰，甚至是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这样一来，他妈妈应该就明白他不是唯一的幸存者……可为什么他妈妈什么都没说？至少在他面前，他妈妈一直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难道……不，他怎么可以怀疑自己的妈妈？大脑的思绪一片混杂，各种各样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明明不愿以最大程度的恶意来揣测自己的亲人，可他的大脑却不受任何控制……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冷汗涔涔，他浑身无力的躺在了床上，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变得如此可怕？

    那是他的妈妈，那个爱了他几十年，为他付出了所有的妈妈……他的妈妈怎么可能会害他？

    想通了这一切，罗明有些释然的轻笑出声，狗屁的推测，狗屁的分析，他相信自己的亲人！哪怕是感情用事，他也坚信这是正确的！

    看来最大的可能还是他妈妈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亲人……

    罗明不再犹豫，直接打了个电话给妈妈。

    “怎么了？明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罗母接到电话有点紧张，因为他们每天约好了晚上七点打电话，可今天时间却提前了。

    “没事，我是正好有件事想问你。”罗明考虑了下措词，“我刚在我同学那里看到了他的全家福，他的妈妈长的太像你了，我有点吓到，我们家是不是有这么个亲戚？”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很久，罗母才用有点颤抖的声线问道：“你……你有照片吗？快发来给妈妈看看。”

    “好。”看来他妈妈果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罗母看到照片，顿时有点哽咽，“小秀，居然是小秀，没错，她是妈妈的表妹，自从她当年和男人跑了，我们就再也没联系上她，你爷爷为此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还说当年要是没反对就好了，你那同学还在吗？快让妈妈和他说两句！”

    “我已经回家了，你别急，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

    “对，他估计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亲人。”罗母的情绪有点激动，“等等，你还是先别和他说了，我和你爸亲自过来吧。”

    “别急。”罗明婉拒，这种时候他不希望父母掺和进这件事，“我还是先和我朋友确认一下，然后再通知你们，万一搞错就闹笑话了。”

    “这……”罗母虽然觉得肯定错不了，但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只能点头同意了，“好，我等你消息，你可快一点啊，等你确定了，我还要打电话给你爷爷呢，他指不定得有多开心。”

    “好……”罗明有些愧疚的挂了电话，他说不出口那个阿姨已经死了，因为如果他说了，他妈妈一定会立刻冲回C市。在他确定林灰的为人之前，他是绝不会让他妈妈去见林灰的！

    罗明看着资料上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心里默默下了决定。虽然答应了齐宇会待在家里，但是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能制造什么机会引对方出手……

    还没等他制定完计划，他就接到了林灰的电话。林灰的声音很特别，先不论音色，至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感染力，是让人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声音。

    “我去B市见了你的妈妈，怎么说呢？那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我妈妈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

    罗明的大脑空白了一秒，“你把我妈妈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林灰轻轻笑了起来，“我可没办法对那张脸出手，你调查过我的资料，应该最清楚不过吧？”

    “你故意给了我那么长时间？”罗明很快反应了过来。

    “省去了冗长的自我介绍，不是吗？我说的再多，你也不会相信，不如让你自己调查。”林灰轻易就看透了罗明的心思。

    “……”果然如齐宇所说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居然连他调查的时间都计算在内。

    “原本我是打算亲自来见你的，不过仔细想想，我也并不是很想见你。”林灰说到这里，像是很随意的提了一句，“对了，你想要的资料我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

    什么？罗明难以置信，他用肩膀和耳朵夹/着电话，迅速打开了电脑，登陆了自己的邮箱。

    真的有邮件，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他立刻下载了附件，里面的内容果然是关于闫娇的，一些非法的账目以及她买凶杀人的证据。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罗明最怕的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完全预测不到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你好像对我有很严重的偏见。”林灰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不过我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我根本不会插手管这件事。”

    “不是为了报恩吗？”

    “报恩？别开玩笑了！”林灰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有求你救我吗？而且说白了，你当初也不过是为了自救罢了，其它人都是顺带的，哪怕我不在那里，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有必要对这样的一个人报恩吗？”

    罗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可他无法反驳，不过真正令他感到违和的却不是这一点，

    “你很奇怪，我和你只是从未见过的表兄弟，但从你的语气来看，这份关系却比我救你更来得重要？”

    “真令人意外。”林灰停顿了几秒后说道：“你比我想象得聪明，可是为什么却总是在做错误的选择？”

    “你指什么？”

    “如果我没有拦下这份资料，你猜他会落到谁手里？”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当初张伟在齐宇手上，资料自然会落到齐宇手里。”罗明不明白林灰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不错。”林灰的语调上扬了几分，“你也很奇怪，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用打哑谜，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了。”罗明皱眉。

    “好啊。”林灰答应的很爽快，“你不觉得自己对齐宇总是有很大的包容力吗？只要不涉及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好像不论他做什么，你都能原谅。”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罗明越来越不懂林灰的逻辑了，还是说蛇精病都那么难懂？

    “哈哈哈，你好像很信任他。”林灰忍俊不禁的轻笑了起来，“你知道齐宇父亲和他哥哥的下场吗？”

    “……”罗明的心咯噔了一下。

    “他父亲在监狱里自杀了，明明是不超过十年的刑期，居然会选择自杀，真是令人想不通。”林灰继续道：“对了，还有他哥哥，好像用分到的钱投资失败了，不但欠了一屁/股债，还被高利贷追杀，据我所知，身上的器官应该已经少了一两个。接连两个亲人都那么惨，真是令人唏嘘，仔细想想，或许闫娇应该是最幸运的一个了，只要你手上的资料被曝光，她至少也会被判死刑，不用再遭受其它的罪。”

    罗明陷入了沉默，他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发凉，他一方面觉得难以置信，一方面又觉得如果是齐宇，说不定真的会做到这个程度。

    上辈子，齐宇并没有把他父亲逼上死路，而是选择了囚/禁对方一辈子，让对方活着饱尝精神上的痛苦，可这辈子，齐宇却选择痛快的杀死了他的父亲。

    这是他重生后的蝴蝶效应吗？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和齐宇在一起，可是这辈子，他们的关系那么稳定，齐宇应该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这样的齐宇，却做出了比上辈子还要可怕的决定……

    为什么？难道对于齐宇来说，痛快的结束对方的生命比折磨对对方一辈子来得仁慈？他已经搞不清楚了，和上辈子相比，齐宇这样的状态究竟是更好还是更差……

    他以为自己和齐宇在一起，能够让对方忘记过去的事情，一点点变得更好。不说改变上辈子那种疯狂偏执的性格，至少在他的身边，齐宇会一直顾虑他的想法，有了这样的界限，至少不会做真正危险疯狂的事情，可是……这样的推测完全是错误的吗？

    如果他待在齐宇的身边，只会加速对方的疯狂，那么……

    “还真是够长的沉默。”林灰并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他开口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说那么多了，给你一个忠告，像齐宇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林灰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笃定和蛊惑，“疯子永远是疯子，他们是没办法变成正常人的，和疯子为伍，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真正的疯子。”

    “为什么你能够那么肯定？”罗明并不愿相信林灰的话。

    “因为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林灰轻轻笑了起来，“当我有一天意识到自己变了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明明没有真正见过林灰，可罗明感觉的出来，对方并没有骗他，或许血缘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关系。

    “谢谢你的资料，但是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帮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曝/光给媒体？”即使是这种时候，罗明的大脑依旧很清晰。

    “哈哈，这样就行了，你不需要相信我，你不需要相信任何人。”林灰笑道：“有些事总是会曝/光的，我只是替你选择了这个时机，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日后……

    “另外那份资料，想怎么使用都随便你，我相信你已经有了安排。”林灰交代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啊，对了，千万不要来找我，我讨厌见到不请自来的人，如果我想见你，我自然会来找你，再见了。”

    挂断电话，罗明立刻把电脑里的资料拷贝到了U盘里，然后删除了源文件。他看着手上的U盘，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

    这是最后一次了，就让他在这个U盘上赌一把……

    晚上，齐宇刚回到家，罗明就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齐宇愣了一下，“坏消息吧。”

    “我今天接到林灰的电话了。”

    什么？齐宇立刻拉住了罗明，“他是不是约你单独见面？不行，太危险了，哥哥你千万别去。”

    “没有，他说不想见我。”罗明笑了笑，“接下来该听好消息了，他把那份资料发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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