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就要往门外走。

    “干嘛啊这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啥意思啊，你认为我跟她们是一路货色吗，你认为请我吃顿饭请我喝酒唱歌，我就会跟你上床吗？你算什么啊，一个烂剃头的，连下三滥的角色都算不上，你以为我梅影是头上插了草标要卖身的吗，去你妈的，老子出入的地方怕是你们这些人连脚都不知往哪放吧。”梅影站了起来，一只脚踩在面前的长条茶几上，一只手还叉着腰，这架式简直像极了那十字坡的母夜叉孙二娘。

    阿新没有吭声，所有的人也都不闹了，他定定地看着梅影，许久，死寂的空气里才飘出了他的声音，“梅影，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有把你当做你口中所说的什么人，只是心里感觉到了你的孤单，想让你出来开心一下。”

    “那你问问她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种话，她们自己脸上才刻着小姐两个字，那么想勾引男人吗，把衣服脱了大街上喊去啊。”梅影有个坏毛病，得理不饶人，她根本不会去在乎别人的感受，只一味地贪图着自己的痛快。

    “喂，我说xiao妹妹，你说谁是婊子呢，看你挺斯文，说话咋这么难听。”“蜘蛛精”又发杂音了，梅影没必要跟她争论，也并不讨厌她们，因为她自己也从事娱乐业，并且还是个头儿，她只是觉得看不惯她们那身打扮，和她们坐在一起感觉很丢脸。还有。。。还有心里的一些不痛快，就是想骂人想惹事。

    “我说你怎么了，臭婊子，看着就觉得恶心，像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厕所里飞出来的苍蝇，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连那些站在电桩下的野鸡都不如。”

    那“蜘蛛精”彻底火了，端起杯中的酒就泼向梅影。这下好了，既然那女人先挑衅，她怎么可以不配合她将戏做足呢。梅影一下站到了桌上，阿新和他那帮兄弟们连拖带拉地也没劝住她，她拿起桌上的酒瓶就朝那“蜘蛛精”砸了过去，此时此刻，她太想发泄了，她很厌恶别人将她与“这种人”混为一谈，但她的确又是与她们混为一谈的，她想摆脱这样的生活，她想去掉身上渐渐沾惹的风尘味，可是她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走。还有。。。还有林雨默今天居然连个问候的信息都没有，这些所有的忧烦缠绕着她，她就是想惹点事出来，很久没见过血了，蓦然之间竟怀念起那股血腥的味道来。就像那一年她躺在医院冰凉的地上大出血，还有冷旭为了她打架，最后。。。最后他自己居然也满脸是血地离去了。

    “梅影，不要这样，事情闹大了对你不好，我们是出来开心的，就算是我错了还不行吗，走吧，我们吃火锅去。”阿新很着急的样子，他应该后悔邀请梅影出来玩，他根本就不了解她，他哪知道她今天心底里有些小小的忧伤和失落，是的，她心里太不爽了，非常非常不爽！

    “哟，打了人就要走啊，这可不行，没见我们阿姐额头都流血了吗，怎么也要让我们老板来教训一下你这黄毛丫头。”又一个“蜘蛛精”不爽了，好像还非得要梅影赔理道歉似的。

    “好啊，把你们老板叫来啊，我梅影来这里两年多还没怕过谁，我倒要看看是谁赔不是。”梅影拉着阿新坐下。

    “我他妈还真不走了，一会儿就有人请我吃宵夜的，你等着瞧吧。”不知道谁去叫的老板，一个胖男人腆着个肚子走了进来，梅影自顾自地喝着，拿出一支烟来，就着啤酒浸了水吹了一下，阿新凑过来给她点燃。也许他压根就没想到眼前这文静的小女人爆发起来如此厉害。梅影悠闲地喝着、抽着，任其他人都瞧着她，她很清楚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来给她收拾烂摊子。

    “哎哟，这不是梅姐吗？才多久不见啊，怎么越来越年轻漂亮了。我上次去秦总那参观你们娱乐城时见过你一面，秦总还让我跟你取经呢，怎么今天有闲来我这小庙啊，是谁惹我们梅姐生气了啊。”

    梅影睁大了双眼，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只觉着他一脸的谄媚。

    “对不起，实在想不起你是哪位了，我只是替你教训了一下你的手下，她们不太会说话，见着女人就拉人家来这里上班，你平时是怎么教她们的啊。我看你也别在我这里取经了，先检查一下她们是不是都绝经了，一个个长得跟他妈妖怪似的，就这种干巴货色还想推销出去啊，我看你脑子也秀逗了。你这里是歌厅，不是妖怪修炼的盘丝洞，我看唐僧没等来，倒是先被孙猴子给灭了。还有，你这房间通风设备太差，过道太窄，连消防通道都没有吧，要不要哪天让安检局的马局来指点一下，或者重新装修一下也好。还有这酒。。。”

    梅影气势一上来就刹不住车了，在这里混了两年多，她很清楚自己说话的份量，那些贪官污吏们经常光顾她们娱乐城，她总是妥善地为他们安排能歌善舞的女孩子，时不时也陪他们喝几杯，让他们尽兴，而他们呢，也很自然地愿意为她效劳。

    “我说姐姐，可别为难我这小生意人，她们不会说话，梅姐教训的极是，一会儿就让她们面壁思过去。我这给您赔不是行了吧，我知道我这地方小了，您觉得憋屈，要不咱换个大点的地方，您玩尽兴了咱们去吃宵夜怎样。”

    那老板一个劲地讨着好，其实梅影也只是想发泄一下，并不会找他什么麻烦。

    “算了，没心情了，宵夜记在你那，哪天想吃了我会通知你。”站起身来准备走了，阿新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好像没有那些人那般讶异，很自然地搂着她的肩跟她一起离开。

    污浊的空气让梅影觉得胸闷，望着他们惊诧的眼光，很享受这种感觉。那老板一路将她送出来，还给她叫了一辆车。“梅姐，您慢走，车钱我付过了，有时间我一定会去拜会您的，替我跟秦总问声好。”

    “梅影，我第一眼就觉得你特别，看着你不惊不诧的样子，佩服。”阿新一直搂着她的肩，说着赞美的话。今夜的梅影也不在乎这些小细节了，有个帅哥陪着喝酒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饿了，吃宵夜去吧。”梅影真的又累又饿，还空肚子灌了那么多酒，许久不曾吃火锅了，一想起那锅里翻腾的辣椒，不由得咽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