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指间砂

>     相处几日之后，萧玄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小姑娘对自己那些没有来由的崇拜。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刀法和厨艺有多么高明，因为那些对他来说不过是生存的一种手段。倒是一个纯净无暇的少女对自己如此信赖有加，让他心里不禁生出巨大的压力来。

    他现在有些理解那些粉丝众多的名人们的感受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屋，不太大的屋子里再度回复了寂静。

    就在屋门被关上时发出一声轻轻的碰响时，有人刚刚从黑暗中醒来。

    叶轻雪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了空无一物的屋顶房梁上，神色有些惘然。

    这里是哪里？

    是死后的世界？

    少女的鼻翼轻轻阖动。

    然后她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回想着刚才自己听到的少年少女的对话，感受着从手臂上清楚传来的温暖感觉，终于确信自己虽然受了极重的伤，但最后还是没有死去。

    想到这里，她的双眸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看上去有些失落。

    有那么一刻，她竟然因为自己没有死去而感到真心的难过。

    叶轻雪没有第一时间去感受自己的识海创伤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亦或是神魂的裂缝有没有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变大，甚至没有立刻起身去确认此时她正身在何处。

    虽然这似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只是躺在那里，虽然能感觉到体内的失去的魂力在经过长时间的休憩之后正在一点一滴的回复，她已经恢复了一些行动的能力，但她偏偏不想去动。

    只是看着屋顶发呆。

    很多年以来，她在中土大陆各处流离，每到一个地方还未站稳便要去往下一个地方，没有哪里属于她，而她也不属于世间任何一个角落。她只是一直这样走着，跑着，从未安静地停下来过，停下来去看一些美景，吃一些美食，做一下如她这般年纪的其他少女会做的事情。

    先前从高处落下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那样死在宣阳城里冰冷的土地上，只是没想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她依然看到了这个冰冷的世界。

    想得而不可得，可望而不可即，直到自己终日奔走，再也无暇也不愿意去思及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

    人生……

    真是无趣啊。

    她在心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

    过了很久，有阵阵微凉的风吹拂过来，抚过她的脸颊。

    她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少许，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人救了下来，然后躺到了这个之前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个地方，真的很寒酸。

    少女的鼻子微微抽动了一下，眉头渐宽，还好，并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尤其是盖在自己身上的这床被子，虽然旧了些，但总算还是洗得很干净。

    终究不过是未曾成年的少女，经历过生死大关之后，仍然关注的是诸如被子洗得干不干净这样的问题。

    黑暗中，叶轻雪缓缓坐起身来，斜倚在墙上，伸出自己的右手。

    那只平日里握刀拿剑多过握住筷子的手，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此刻看起来依然白如玉脂，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它看起来依然如此美丽。

    少女伸手在虚空中轻握了一下，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间慢慢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