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座石碑

    刀，可以用来杀人，亦可用来救人。

    对于萧玄来说，第一种用途和他的关系可能更大一些。

    有位圣贤曾经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谁也不知道萧玄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然而在某个早晨的第一缕清风吹进小院时，十五岁的少年睁开了眼，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今天是三月初九。

    人之将死的时候，即使是那些传说中能活数百年的大修行者，也会觉得这一生的时间仅仅是一个眨眼的瞬间。

    萧玄觉得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少年起身、穿衣、洗漱。

    然后开始磨刀。

    刀是那种民间最普通的铁制朴刀，从那有些腐烂的木柄便能看出，这把刀已经跟随了他的主人不少时日。事实上，远在来到京都宣阳之前，甚至在他还没有成为一名刺客之前，他就已经开始使用这把刀。

    很多时候，他很难分得清楚，究竟是他离不开刀，还是刀离不开他。

    在和煦的晨光中，刀身上所有的锈蚀都在磨刀石上被井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刀刃开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可萧玄依然十分认真的磨着，往常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最多花上一盏茶的功夫，可今天，他用去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

    今天对于这个萧玄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必须对此表示足够的尊重。

    事毕，萧玄把刀握在手里，会心一笑。

    “老朋友，今天也许又要麻烦你了。”

    他确信，即使是面对赤骑当中最精锐的士兵，即使对方拥有着大夏军队中最难匹敌的骁勇，只要避过那些由精钢打造的赤甲，他也能一击砍碎对方的骨头。

    按照常理来说，今天他所要去的地方，应该是整个京都城内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他所要做的事情，也仅仅是摸一块石头，然后被围观一会，绝不至于出现什么流血事件和能危及到他性命的情况。

    可萧玄不信常理，他只信自己和手中的刀。

    按照往常的习惯，萧玄喝了两碗菜粥，吃了一笼包子，还破例拿着镜子照了照。

    “南方大泽都没有拦得住你，修行这件小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说完这件事，他忽然楞在了那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这么自恋了？

    萧玄不愿意承认的是，在十五岁的这个关口，自己又将迎来人生中的一个重大的选择。然后，他居然因为这件事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上天作证，即使是那一年在千雪郡，面对郡主府的十名战兵联合围剿的时候，即使他当时已经断了数根肋骨，连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他也没有紧张过。

    紧张归紧张，日子依然还在继续。

    入门试还在那里，你去或不去，它都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萧玄忽然想起了这句酸的不行的话。自己隐约记得，写这句话的人好像是个……和尚？

    萧玄把刀用布裹好，牢牢地系在腰间，并且保证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它能随时以最快的速度被抽出来。

    “我走了。”

    站在小院的门口，萧玄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挥了挥手。

    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

    “我还会回来的。”

    ……

    无锋院，大夏王朝三大宗之一。和卿阳宗与摘星殿不同，它是大夏境内唯一一家在京都宣阳设有别院的宗门。

    所谓别院，不同于国教的书院，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作为无锋院招生的场地，每三年才会被开启一次。

    别院有看门人，寻常人却等闲见不着他们的人影。在宣阳城里的百姓看来，那座院落在平日里着实冷清的很，连偶尔路过的飞鸟都不会愿意在院里的树上歇息。如若不是院门还有开启的时候，它或许早就被世人所遗忘。

    无锋别院里其实只有一座四层高的小楼，但楼前却有一块占地百亩的广场也属于别院的范围。所以当萧玄站在数千名前来参加入门试的考生中间时，还是禁不住感慨了一下。

    似乎自己也很久没有到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了？

    今日聚集在此地的，除了一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以及他们的家长、随从之类的人物，人群中依稀能看到不少上了年纪的青年甚至中年人。

    无锋院身为大夏三大宗之一的吸引力足见一斑。

    萧玄正在那里神游天外，冷不防的脑后刮过一道凉风，耳中传来清脆的哎呀一声。

    下一刻，有什么人撞到了自己。

    嗯，这手感，是相当的细腻温软，和城南王二麻包子铺里最好的鲜肉大包差不多。

    还有一点城北沉香楼的上等胭脂味。

    和世间流传的所有言情故事一样，出现在萧玄面前的，必然是一个美貌体柔的少女，这个少女也一定会以为不是自己撞到了别人，而是这个别人故意想要吃自己的豆腐。

    这少女明眸皓齿，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一袭月白长裙，又有一条绛紫色丝带把满头乌发束拢起来。脸上虽未长开，但也端端的是一个美人胚子。

    如果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那么地没有好意的话，如果她可以把按在剑柄上的小手收回的话，萧玄说不定就愿意不去追究对方撞到自己的责任了。

    然而两人这般瞪着对方也不是办法，萧玄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

    可还不等他说话，人群之中分出一条路来，在所有故事中都会出现的、被称之为流氓的角色粉墨登场了。

    三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站到了萧玄面前，走在最前的那人脸上还带着一道新鲜的掌印。那人先是恶狠狠的瞪了萧玄一眼，转而向那少女怒道：“司徒烟，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少女俏脸含愠，柳眉一竖，十分不屑的发话了，“你姑奶奶我就没打算跑，来吧，亮出你的剑，欧阳克，不要怪我没有给你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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