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与阎生山

经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王原所说的刘叔住在前山半山腰的一座老房子里，名叫刘实业，今年五十二岁，由于老伴死得早，村里给他了个看山的活，虽说让他看山，但这十几年基本上是什么事也不用干。他并不是王原的亲戚，只不过是小时候王原调皮捣蛋，经常大中午头的领着一群孩子上山抓蚂蚱，累了就到刘实业的家里蹭水蹭饭。刘实业也没孩子，特别喜欢小孩，就跟王原那群孩子混得很熟。起初那群孩子刘叔刘伯的叫着，有的甚至叫他刘爷爷，但刘实业嫌叫刘伯刘爷爷显老，就要统一口径，到了后来几乎村里的孩子见他都叫他刘叔了。

    王原一进刘实业的家门就直奔他院子里的水井而去，此时刘实业正在炕上听着收音机喝着茶，突然他听到院子里扑通一声。

    “不好！”他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院里。

    “大黄儿啊！！！”刘实业冲进院里的时候才发现王原正坐在井边。“呦，是你小子啊，我说你喝水至于用桶吗？我以为大黄又掉井里了。”

    大黄是刘实业养的一只土狗，平时无聊的时候他就喜欢溜溜狗，此时大黄正趴在王原身边冲他摇尾巴。

    刘实业注意到平时爱开玩笑的王原竟然一声不吭的在那低头坐着，“怎么，又惹你秦姨生气啦？”

    王原还是一声不吭，刘实业明白这次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了，平时要是王原闯祸或是受了气往他这跑，肯定会冲他发一通牢骚，但此次却安静得出奇。

    “看样子你小子又闯大祸了，今晚上就住我这吧，正好我打算今晚吃面。”刘实业安慰他道。

    刘实业刚要转身进屋，王原的一句话却让他楞了一下。“刘叔，你知道我父母的事吗？”

    刘实业整个人一颤，不过王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

    刘实业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原拍了拍大腿一脸委屈地说道：“别提了，我跟小英都考上高中了，不过我秦姨那八婆似乎不想让我去上。哼！我会想办法去的。”

    “呦，你小子也能考上高中啊。”刘实业笑道。

    但王原没有回答他的话，说道：“唉……不出去上学，我这辈子就毁在这穷村了，跟你这老头子一样……”王原说完望着刘实业。

    “从小到大你刘叔这么疼你，原来你小子就把我当成反面教材了。”刘实业显然不适应王原这鄙视的眼神。

    “如果我爸妈还在的话，说不定这一切就……”王原望着这空荡荡的院子有些伤心地说道。

    刘实业从屋里拿出了个烟斗走到了井边坐下，“唉…其实也不能怪你秦姨，在咱们这穷村还没几个家里能供起两个孩子出去上学。”刘实业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话锋一转：“不过，有李方正在，肯定会想办法让你去上学的，即使借钱。”

    “不，我不用他们帮忙，我有办法。”王原回答道。

    “你有什么办法？咱这村一穷二白的。”刘实业问道。

    “你说阎生山不是经常起火吗？我想上山倒腾点木炭，说不定能凑够学费。”王原说道。

    “不行，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你进山！”刘实业急忙说道。

    “这只是办法之一，还有我可以上山去整点…”

    “打住！你不准打阎生山的主意，只要我在这看一天山，不就不会让你踏进阎生山一步。”刘实业回答道。

    “谁能解救我啊……刘叔你没钱吗？让我出去上学啊……”王原哀嚎道。

    “我这里最值钱的是一个收音机，你要吗？”刘实业吐了个烟圈说道。

    “我为什么会在李叔的家里长大！”王原摸着趴在身旁的大黄问道，而大黄也像听懂了王原的话一样，在王原的身上用脑袋来回蹭，仿佛在安慰他一般。

    刘实业也明白，或许是王原长期缺乏关怀的生活让他对这事产生了疑问。“你李叔没跟你说过吗？”刘实业问道。

    “他只说过他们都死了，临走前把我托付给了他，我再往下问，他就不说了。”王原有些伤感地说道，因为他明白即使他了解了这些事也不会对他的现状产生任何改变。只要他不走出这个村子，他就将一直过着这种生活下去。

    刘实业说道：“你父母是有一次上山干活遭遇了大火，结果……”

    “为什么是夜晚上山呢？”王原紧紧地盯着刘实业。“刘叔，我要听实话，你骗不了我的。”

    “唉……看来你也是知道一些的。”刘实业叹了口气说道。

    风渐渐大了，天阴沉得也越来越来厉害，仿佛漫天的乌云快要兜不住它所积攒的雨水了，要被压下来了。

    刘实业望着这天气，似乎也不在意，吐了口烟缓缓地说道：“李方正不跟你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本来这件事我们想永远瞒下去了的，但快二十年过去了，想想也没什么了，现在你也长大了，既然你想知道，跟你说了也无妨。”刘实业放下了烟斗。